去裕城十几里的的地方有一个交通要道,是东西南北四方线路叫做之地,江湖上四大教派之一的垂绥正宗的总基地就建在此处。 一栋双层的小楼静静倚着背后幽深静谧的竹林,楼前是主人亲手栽的荼蘼灌木,只是已到深秋,洁白无暇的荼蘼花早早开败不见踪影,只剩下红色的果子还挂在枝头,阵阵飘香。 楼内,明窗静几,锦帐文茵,姚先坐在八仙桌前,看着床上安静昏睡的孟阖,若有所思。 陈暾换了干衣服来到楼中,询问姚先:“人还没醒吗?” 姚先摇了摇头,不忍道:“方才我为她换干衣裳,你可知怎样?” “怎样?” 他又道:“肩头刀疤赫赫,浑身上下更是随处可见鞭痕、刀痕,八成是曾经受过凌虐。背上还有刚痊愈的棍伤……” 陈暾可怜可叹道:“又是一个苦命之人。” 吩咐下去的汤药正好煎好了端上来,陈暾接过,走到床前要给她喂药,姚先也过去帮着将她小心扶起,轻轻捏住她的脸颊。 陈暾将汤药一口一口给她灌进去,许是身体被这药暖了过来,再灌时孟阖将药呛了出来,睁开眼醒了。 见此情境,她猛地从姚先怀中弹出来,最大程度地与他们保持距离,用手紧紧抱住胸口,双眼警惕地盯着他们。 陈暾放下碗,安抚道:“你不用怕,我们救了你,就不会再害你了。” “你、你们就是帮我将官兵引走的,船上的、那两位先生?”孟阖试探道。 姚先拿出从她身上取下的牙白玉石交还给她:“这是你的东西吧。” 她眼睛一亮,伸手接过。又听窗外传来整齐划一的呼喊声,问道:“这是哪里?” “这里是垂绥宗,外面的人在练功夫呢。”陈暾道。 她想下床去窗户那里看一看他说的是真是假,她踉跄一下,陈暾伸手去扶,她自己稳住了,又从他手中挣开,独自走去。 她站在窗口朝远处的校场看去,一群光着膀子的大汉整齐地排列,口中“呼哈”得喊着,在秋风之中,奋力地出拳踢腿。 看来他们没有骗她。 她转过身去,二话不说跪了下去,陈暾和姚先都来不及将她扶住。 “二位先生的救命之恩,孟阖今生无以为报。”说罢就要俯身下去磕头,连忙被制止,但她执意不起,又说道,“只是孟阖只有这一时侥幸,若先生放我自生自灭,我真要葬身囹圄。” 陈暾道:“这是何话?” “孟阖只身一人,无依无靠,被贩至狭斜,前些日子楼中起火,我才得以趁乱逃脱,今若再被捉回去,不仅一顿毒打少不得,还要断送我的前程,望两位先生再救我一命。” 姚先问:“你要我们如何救你?” “收留我,我在此处,不多听,不多看,待风声过去,我便马上离开,不作逗留。” 姚先道:“此处是可以让你一避,不过总不能让你白白在这里吃住,我见那玉不错,不如给了我。” 孟阖一听,握着玉石的手紧了紧,咬牙道:“不成!此玉是我寻亲的信物,万万不能给你!” 姚先伸手挑起她的下巴:“那你拿什么给我?你这个人,给不给?” 她心中一凉,眼角闪过一丝失望,她抬起头来直直迎上他的目光,一改适才感激涕零的婆娑泪眼,一股小小的火苗在其中燃烧起来,陈暾见状,挡开姚先道:“好了好了!刚才你还在心疼她,怎么现在又趁火打劫?你平日可是不好女色的。” “该好了的人是你可不是我。我知道你心性多疑,可是你也瞧见了,她是真正的可惜可怜,不如你就收下她做义女。”又对孟阖道,“你在这里躲得了一时,出去了又如何躲得了一世?” 姚先知道陈暾已过四十,夫妻俩很想要个孩子,奈何迟迟不如人愿,他见孟阖小小的身子能受如此多的苦难,便觉得她心性沉稳,身体素质什么的都还过得去,能从纨城逃到此处肯定也是小有聪慧的,只身寻亲,又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说不准是个可造之才。 “那……你可也愿意?”陈暾问道。 她连忙应道:“孟阖愿意!” 他这便扶她起来,将随身佩戴的宝剑给她:“此剑名叫辟沴剑,我将它赠你,往后你便称我一声义父,我定将全身本领传授于你。” 孟阖激动万分,举剑跪下道:“孟阖得此剑之后便是涅槃重生,孟阖承母遗志,终生不得改名易姓,惟有小字尚缺,还请叔父赐字!” 陈暾捋着胡须道:“你与我有缘,是我陈某迟得的孩子,晏者,迟也,我便给你个晏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