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裹着脂粉香漫过画舫时，知意正对着菱花镜描画斜红。

陆砚生将银钩碾成细丝，正往他云鬓间编入碎玉："严东楼上月新得的扬州瘦马，左耳后有粒朱砂痣。而且现在有些人就喜欢这十一二岁的姑娘……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的。"

铜镜突然映出数盏灯笼，锦衣卫的玄色快靴已踏过跳板。

知意捏紧袖中银刀，忽觉耳垂微痛——陆砚生竟真在她左耳刺出血珠："待会验身的嬷嬷，是陈璠的干女儿。"

画舫珠帘被金瓜锤挑开的刹那，知意软软倚上缠枝莲引枕："奴家备了樽前明州的螺钿漆器，烦请军爷抬稳些。"

眼波流转间，袖中滑落枚翡翠耳珰，正是严世蕃上月赏给税监的款式。

"原来是赵公公的人。"锦衣卫百户用绣春刀拨开她裙裾，刀尖忽被陆砚生用银丝缠住。

"这漆器夹层装着暹罗贡香，见铁器要起霉斑的。"

画舫靠岸时春雨骤急，知意踩着陆砚生的脊背下轿，瞥见他后颈旧疤形如火焰。

严府门房验看礼单的手突然顿住："这漆器尺寸，倒与公子爷卧房的倭国屏风相配。"

"正是要嵌在紫檀木座上的。"

知意故意让雨丝打湿面纱，露出与死去绣娘相似的眉眼。

穿过三重月门时，她袖中银刀已挑开漆器暗格，露出半卷潮州府私开海禁的账册——这才是真正的"贡礼"。

严世蕃的鲛绡帐无风自动，知意跪奉漆器的瞬间，嗅到帐中浓腻的五石散气味。

一只生满疮斑的手突然攥住她腕子："这螺钿纹样，怎么像是嘉靖三年的旧工？"

"公子爷圣明。"

知意顺势跌进帐中，指尖拂过他腰间玉带。

"当年苏州织造局的老师傅，如今都在妾身舅舅的漆器坊呢。"

严世蕃侄子的呼吸陡然粗重，知意趁机用银刀挑开玉带扣，果然瞥见内里镌刻的汪氏船纹。

帐外忽起骚动，陆砚生伪装的小厮失手打翻酒壶。

严世蕃侄子暴怒掀帘的刹那，知意滚向那架十二叠倭国屏风。

金丝楠木边框的接缝处，隐约可见火漆封印的痕迹。

"公子爷的屏风该上油了。"

她假意擦拭，袖中银刀已撬开夹层。

泛黄信笺滑落膝头，汪直狂放的笔迹刺入眼帘："...三月廿四劫宁波卫所战船十艘，已混入太仓水师..."

突然有冰凉刀刃贴上后颈，严世蕃侄子的翡翠扳指在屏风上叩出脆响："沈小姐的易容术，可比你父亲查案的本事差远了。"

屏风轰然翻转，露出背后刑架上血肉模糊的驿卒——正是那日码头递状纸的老蚕农之子！

知意反手掷出银刀，正刺中控制机关的铜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