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合卺礼,把帝、后各自所持的酒掺和到一起,共饮,即是“合卺”。宫人们在一旁准备好了合卺尊,实则是两个精致小巧的匏瓜(即葫芦)。按照教习女官指点的那样,张嫣从宫人手中接过其中一只刻着凤凰的匏瓜,与朱由校一同往一只青花高足杯中注入酒水。注满后,由天子先饮,再由候在一旁宫人接过后再递给皇后,张嫣将剩下的酒饮尽,滑凉的液体流入喉咙那一瞬,她借由杯子和手挡住了的紧抿的嘴角。
合卺礼行完后,负责礼仪的宫人们大多先退了出去,只剩下两人,朱由校被其中一人带到里间,忽然回头吩咐了一句:“永寿留下。”张嫣侧头看去,果然是那个太监,他行了个礼,柔柔应了句:“是。”他一举一动,有楚楚之姿。
永寿,真是好名字,可见皇上有多看重他,大婚之夜也让他随驾身侧。
朱由校在里间,张嫣和永寿一同留在外间。永寿盯着朱由校的背影,面上露出一丝恻恻,很快便掩饰下去,转头对着张嫣一笑,张嫣被其容光所慑,有片刻失神。
张嫣心想,他那苦涩的神情,怕是对朱由校正式大婚感到痛心。永寿自然比客印月更得朱由校宠信,但却未恃宠生骄,反而对自己以礼相待,看来他是个好相与的人。
宫人将张嫣的礼服除去,脱掉凤冠,只剩里衣和简单的一头乌发,引她入帐内。张嫣躺在帐内,浑身冰凉僵硬,死死看着大红色的帐顶,但这铺天盖地的红却又刺得眼痛。正当张嫣不知所措时,帐子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朱由校探身进入帐中,他已经脱下冕服,换上便衣。张嫣心底一紧,该来的总是来了。
账外忽然暗了许多,想是宫人吹熄了其余灯火,仅余床头两只红烛,烛光幽幽,将永寿的身影轮廓映在床帘上。
现在他们两人是夫妻的身份,她终于可以直视他了,她认真地看着那张年轻的脸,看着他幽深的眸子。出乎她意料的是,跟她的目光对上的时刻,朱由校竟眸光一闪,避开了,似有些羞赧。张嫣这才想起,他也不过是个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少年。
原来他也是一样紧张的,张嫣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