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练武场四周,嫩绿的小草星星点点冒出头,宛如一张未织就的绒毯。
学校房后那排碗口粗的树木还未完全返青,枝干泛着淡淡的黄。
师傅站在树下,掌心轻轻拍打着树干,似在唤醒沉睡的生机。
陈国兴闷头走过去,对着旁边一棵树狠狠踹了一脚,枯枝被震得簌簌作响,他却似感觉不到疼痛,一下又一下地踢打着,直到累得气喘吁吁,瘫坐在地。
师傅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陈国兴喉头哽咽:“这叫什么事啊!”
“别往心里去,你和小雪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蝲蝲蛄叫不耽误种地,过段时间,这风头就过去了。”
此时的佟雪,在家中左等右等不见陈国兴归来,心中不安愈发浓烈。
她骑上自行车,一路寻到练武场。
远远望见场地上,葛根柱身着轻便春装,正扎着马步,拳风虎虎生威;
陈国兴则弓着身子,绕着场地疾走,每出一拳都伴随着一声暴喝“嗨”,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懑尽数宣泄。
“你怎么来了?”陈国兴看见佟雪,停下动作,快步迎上前。
“今天厂里没事,闲了一天。下班想练练拳,出出汗再回去。”他解释道。
“饭做好了,我也不饿,猜你在这儿,就过来看看。”佟雪轻声回应。
葛根柱收了招式,笑着招呼:“小雪来啦!快瞧瞧,我们这功夫有没有长进?老头子我这精气神还行吧?”
“老爷子,您这精气神,厂里谁能比得上?大家都说您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佟雪笑着恭维。
葛根柱爽朗大笑:“哪是什么高手,我就是心态好。管不了的事,不瞎操心;能做好的事,就尽力去做。把自己日子过舒坦了,才能和你师娘长长久久。”
“老爷子说得太对了,我们得好好跟您学。”
练完武,陈国兴和佟雪并肩推着自行车,沿着女儿河堤岸往家走。
工厂广播里《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的歌声随风飘荡,河水拍打着堤岸,溅起细碎的水花。
堤岸上,野草东一簇西一丛,稀稀拉拉地生长着,泥土丰厚处绿意盎然,而嶙峋的石头上却寸草不生。
正是这些沉默的堤石,年复一年守护着三线厂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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