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孟阖提着装了新鲜南瓜的篮子走在田间的小路上，豆大点的人抱着个半人大的篮子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要站不稳摔了似的。    远远看见放牛回来的李阿牛。    胖墩墩又憨厚老实的阿牛对这个meimei是极其喜欢的，见着她心里不知多少雀跃，不由分说地抢过她的篮子，硬是要送她回家。    “阖meimei，你爹，近来对你可还好？”    孟阖年幼时便随母亲嫁到李家村李富贵家，这李富贵贪恋孟丽娘的美色，婚前还是人模狗样的，谁知婚后原形毕露，嗜赌成性，不得意或要不着钱时发起疯来便对自己的继女动辄打骂，此等家丑是人尽皆知却不敢明说的。    她苦笑道：“总是老样子，又有什么好不好的。这两日，不知道他从哪里发了笔横财，沉溺赌坊未曾回家，也总算让我与我娘消停了几日。”    阿牛本想说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却又觉得太rou麻，若说咒骂李富贵的话他又怕被他知道实在是不敢，只好不声不响地骂着自己：好不容易见着一次阖meimei，怎么挑起这等话头？    就这样不尴不尬地走到离孟阖家还有几步路远的分岔路口，两人就此作别。    孟阖抿着嘴唇，全神贯注地抱着篮子向前走。    行至院前，只见李富贵背对自己，右手紧紧握着一把菜刀，菜刀上的鲜血缓缓沿着刀刃留下来，吧嗒吧嗒落在地上。又定睛一看，李富贵刀下瘫倒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亲娘！    她扔了篮子疯了似的朝孟丽娘跑去。    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味随即扑面而来，屋内一片狼藉，被砍去一角地桌子、瓶罐的碎片、四处可见的飞溅的血液……    那孟丽娘倒在血泊之中早已没了气息，一只胳膊已经被砍下来滚到了桌脚，残肢露出青色的经络和森森的白骨；衣服被鲜血渗得认不出到底哪里是挨了刀的血口，但是脖子上的血口是显见的，还在汩汩得往外冒血；那双往日里温柔明媚的眼睛如今瞪得像是要眦裂开。    她着实被这副骇人的景象吓着了，她没有哭，只是干干地落着泪，声音都不稳了：“娘，你这是怎么了？来，阖儿扶你起来，地上凉……”    双手止不住颤抖着，她小心翼翼地将孟丽娘扶起来，谁料那脑袋竟兀得往后一仰，在半空中荡来荡去，原来那连着她脑袋和身子的仅剩了一层皮。    她喉咙一动，似是要呕吐，却又想放声哭出来，可未等她做出什么反应，衣领又忽地一紧，整个人便被李富贵一手拎起，他睁着腥红得双眼，似是魔怔道：“亏我辛苦养活你们娘俩这么多年，这臭娘们却不肯为了我再出去卖，那我哪还会有钱还赌坊的债？哪还有筹码再大赚一笔？如今便由你替你娘还了你们欠我的债！”    孟阖快要喘不上气来，脖子和脸都涨得通红，她本能地用力抓挠他抓着自己的手，抓出一道道指甲印，眼睛也死死地将他盯着，不露半点胆怯之色，她身下一摆，一脚踹上他的肚皮，他吃痛松了手，她便摔在地上爬起来就要往门口跑。    “小畜生敢打你爷爷？！”    李富贵飞速地追了上去，刚踏出房门，腰间却被一股力量紧紧扼住。    原来是那李阿牛还未走远，听见院内有异响便又折了回来躲在门框边，见李富贵要对孟阖不轨，便冲出来使出浑身吃奶的力气将他死死抱住，他喊道：“meimei快跑！”    李富贵着急，对阿牛拳打脚踢的让他放手，阿牛却一声不吭，一点也不敢松懈。    孟阖回头见状愣了愣，惊觉事情发生了转机，飞速跑去提起墙角的镰刀，抡起来边扎扎实实嵌进李富贵的脖子里。    “滋——”    还在挣扎的李富贵伴着血液飙出血管的声音倏得僵住了，血浆四溅，溅得阿牛满脸都是，他傻了眼松了手，只见李富贵直直地向后一栽，摔落在地，还在一下一下地抽搐着。    她不依不饶，又大步冲上去，将镰刀拔出，又一下一下地砍在李富贵的胳膊上、肚子上、大腿上……    爹啊，我送你，我送你去九泉之下，给我娘低头认错！    她感觉嘴角有什么流了出来，原来是她太过专心连咬破了嘴唇都不知道。    锋利的镰刀如雨点般落在他身上，一点一点，终于带走他最后的一缕知觉。    她甩手扔了镰刀，转身看着不知何时因为惊吓而跌坐在地上的李阿牛。    他浑身打了个战栗。    她冷冷道：“李富贵死了，如果我是凶手，你就是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