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河追着青袍蒙面人。 他必须去追。 他想知道这是个什么人。 是敌? 或友? 而且,青袍蒙面人离去时看了他一眼。 那是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要苏小河跟着他而去。 是以,苏小河快速抽身,随着青袍蒙面人消失的身影去了。 这人的轻功身法很好,虽然没有洛大小姐的“浮光掠影”精妙,但也是目前苏小河所见到的人中,轻功最好的第二人。 洛大小姐当然是那个第一人。 青袍蒙面人很快。 飞快。 身法很轻。 他一掠数十丈,足尖在屋檐或者树枝轻点,如同空中的飞鸟,在空中自有翱翔。 苏小河也不疾不徐的紧随其后。 他隐约之中有种感觉,这人怕是为他而来。 青袍蒙面人在苏州内快速的略过,最后寻了一个偏僻处才落下地来。 此处很僻静。 就算有人再次大动干戈,也不会引来任何人的围观。 同样,有人死在这里,也很难被人发现。 苏小河随后从树枝上掠了下来。 青袍蒙面人骤然转身,声音沙哑的问道:“你就是苏小河?” 苏小河客客气气的道:“正是在下。” 青袍蒙面人的眼睛很亮,亮如他使出的刀光。 他抽出了刀。 短刀。 刀寒。 刀身反射着光。 刺眼。 好刺眼的刀光。 他抽出了刀,就是来者不善。 苏小河微微皱眉,问道:“你让我跟你来,就是杀我的?” 青袍蒙面人抽出了刀,却不急于动手,悠然道:“有人要你的命。” 苏小河笑道:“有人想要我的命,却要你来动手。那你一定是个杀手。” 青袍蒙面人道:“是,也不是。” 苏小河莞尔笑问道:“阁下这话自相矛盾。” 青袍蒙面人微微摇头,道:“反正我要杀你。” 他话音一落,向着苏小河走了一步。 “且慢!”苏小河朗声道,“阁下既然要在此地杀我,必定自信我非死不可,那不如让我做个明白鬼也好。” 青袍蒙面人竟然真的停住了,问道:“好,我给你机会,问三个问题。” 苏小河眼光微眯着,问道:“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 青袍蒙面人答道:“不,我只是恰逢其会遇到你了。” 苏小河微怔。 他已经猜到了青袍蒙面人必然也是为了邬剑而来。 他又问道:“第二个问题:谁让你来杀我。” 青袍蒙面人道:“雇主要杀你。” 苏小河嘲笑道:“阁下真是爽快,说好的三个问题,这第二个问题你就这么回答我?” 青袍蒙面人哂道:“你大可问,我可以不答。” “阁下果然真够厚颜无耻。”苏小河笑呵呵的道,“第三个问题:你是不是‘三更门’曾卢王的人?” 青袍蒙面人眼中寒光一闪,道:“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你知道的远在我的预料之外。” 苏小河谦逊道:“哪里哪里,我只是知道了一丁半点的小事,究竟是要杀我,可是真的不知道,你又不愿意回答我。” 他叹道:“看来,我估计要做个糊涂鬼了。” 青袍蒙面人不理他,又迈步了一步。 “停!”苏小河又大声道,“反正我就要死了,能不能再多问一个问题?” 青袍蒙面人止步,道:“你这个真是奇怪,既然敢跟随我来,还这么多问题,恐怕我也未必拿的下你,你又何必自谦。” 他微扬着刀,道:“你我一剑一刀之下论生死不就好了。” 苏小河不停地摇头,道:“不不不!我问的问题你不想回答,那告诉我你的名号,让我知道死在谁的刀下,我这要求不算高吧。” 青袍蒙面人审视着他,还是道:“连显夏。” 苏小河又问道:“你的刀呢?” 青袍蒙面人一步步的慢慢向他走过去,边道:“‘灵犀一刀’。” 苏小河赞道:“高手!你可是我遇到的第二个使刀的高手。” 青袍蒙面人不由问道:“我是第二个,那第一个又是谁?” 苏小河悠悠道:“一个老人家。” 青袍蒙面人又止步,继续问道:“什么人?” 苏小河轻叹道:“什么人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已经死了。” 青袍蒙面人的刀倏地寒了。 苏小河说的正是山岁老人,他的确已经死了。 可听在青袍蒙面人耳中却有着另一种意味。 他以为苏小河在嘲讽他。 他微怒。 他没有表现出怒意。 他只有寒意。 刀寒。 出刀! 刺眼的刀! 刀法。 刀光。 刀气。 这次他志在取苏小河的命。 而苏小河立即明白这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青袍蒙面人要来杀他。 这人却表现的不疾不徐。 他信心十足。 气定神闲。 苏小河的确有些想要激怒他的想法。 青袍蒙面人不怒。 却刀寒。 这时,苏小河才知道了单三三面对这样刺眼的刀的高手。 刀法。 刀光。 刀气。 这三者对于一个练刀的人来说,刀法就是刀光,刀光就是刀气,刀气也是刀法。 它们没什么不同。 它们理所应当的共存。 但青袍蒙面人这里却不同。 刀法是刀法。 刀光是刀光。 刀气是刀气。 他将三者分离。 不惜命的刀法。 刺眼的刀光。 撕裂的刀气。 他是以心御刀。 是以,叫“灵犀一刀”。 苏小河必须破了刀法、刀光、刀气,才能击败青袍蒙面人。 他一向不太喜欢拔剑。 拔剑,就意味着拼命。 死人。 沾血。 师傅说,不沾血的剑,是切菜刀。 苏小河却不喜欢他的剑沾血。 至从他来苏州这些时日以来,他的剑终究是沾了血。 “小寒山剑”不再是师父口中的切菜刀。 它是杀人剑。 杀了没几个人。 如今,可能还要杀人。 以后的江湖路里,依旧避免不了杀人。 师父说:“江湖里就是你杀我,我杀你,人杀人。如果人不杀人,就不叫江湖。” 他日的苏小河闻言毫不在意。 剑已沾血。 苏小河的手也沾了血。 他的手握着剑,令剑沾了血。 他杀了人。 所以,现在他信了。 这就是江湖。 江湖是要死人的。 杀人,或者被杀。 也不知怎地,苏小河面对那刀法、刀光、刀气,突然就想到了这么多。 他好像体会了方惊梦的内心。 他为师报仇,加入“三更门”磨炼指剑,也杀了不少人。 不管是不是该杀的。 杀人就是杀人。 杀了人就不需要借口。 尤其推脱的借口。 是以,方惊梦总是冷的。 见惯了血腥,沾尽了血,人也就冷了。 幸好,方惊梦的心还是热的。 那苏小河呢? 他还有很多事未做,或许会在江湖路里难以避免杀人。 到了某一日,他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