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雾被初阳蒸成淡金薄纱,沈知意将浸透的账册摊在礁石上。
盐粒在潮气中凝结成珠,沿着"工部特供"的朱砂印痕滚落。
"看这墨迹晕染的走势。"
她指尖划过辽东矿盐的批注。
"运往津门的赈灾盐,三年前就开始掺毒了。"
陆云袖的刀鞘突然刺入礁石缝隙,撬出枚鎏金纽扣:"严总兵朝服上的盘扣。"
她将纽扣浸入海水,阴刻的孔雀纹遇水膨胀,显出"漕运特许"的蝇头小楷。
浪涛深处传来铁索拖拽声,十二具裹盐尸首随暗流撞上浅滩。
沈知意银簪挑开第三具尸首的眼睑,溃烂的瞳孔残留着金线反光:"是双面绣坊失踪的掌灯嬷嬷。"
她扯开尸首右衽,心口处的七星针眼渗出靛蓝液体:"活着时被刺入七根银针封穴,才能让毒盐随血脉流遍全身。"
新任盐运使的狂笑自雾中传来,猩红官袍扫过嶙峋礁石:"姑娘可识得这绣纹?"他掀起袖口,小臂上赫然纹着双面绣坊的黻纹标记。
陆云袖的刀风扫落他半幅衣袖,褪色的朱砂纹下藏着溃烂的针孔:"用活人皮肉做绣布,倒省了绷架的银钱。"
二十支弩箭破雾而至,箭杆上缠的捻金线在晨光中泛着毒芒。
沈知意抓起把毒盐撒向半空,盐粒撞上金线爆出靛蓝火星,映出礁石后蓑衣客的盘金绣纹。
"工部郎中的内衬纹样..."她劈手夺过弩箭,"严大人的同僚倒是来得齐整。"
海浪突然掀起丈余,四百九十口描金箱在漩涡中浮沉。
陆云袖劈开第七口木箱,霉烂的官绸里裹着卷泛黄婚书——云娘的名字赫然缀着严府印记。
"难怪要屠尽绣坊。"
沈知意将婚书按在倭旗血渍上,褪色的墨迹遇水显形:"嘉靖二十年三月初七,纳绣娘云氏为妾。"
她指尖划过泛潮的纸面,"这日子...正是令尊押送军饷船队出航前夜。"
盐运使的乌纱帽突然迸裂,发间窜出淬毒金针。
陆云袖旋身扫落暗器,刀背擦过针尖时带起串靛蓝火星:"云娘独创的锁心针法,倒成了灭口利器。"
惊雷贴着海面炸响,十二艘战船呈锥形包抄。
沈知意突然抓起把盐粒撒向船帆,晶粒嵌入桐油浸泡的帆布,遇风摩擦爆出团团磷火。
"看左舷第三艘的吃水线!"
她扯着陆云袖跃入怒涛,"货舱必是满载官银。"
倭寇残船在漩涡中发出朽木断裂的呻吟,二十具描金箱随暗流撞上龙骨。
陆云袖的刀鞘击碎箱盖,鎏金表面阴刻的孔雀纹正与她刀鞘暗记重合。